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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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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離別在即,兩姐妹邊做活邊聊,折騰到很晚才歇,隔日一早,還是被冬兒喚醒的。

“兩位姑娘,天不早了,起來梳洗吧。春兒去打水了。”

美繡掩嘴打哈欠,睡外邊的莒繡先起了身。她接過冬兒遞來的短衫,撥開後邊散落的頭發,將它穿上。

冬兒一面幫著她整理衣襟,一面道:“姑娘,佟姑娘天沒亮就跑出去了。”

美繡趴在床上,仰頭問:“啊,有這樣的好事,那尺素呢?”

莒繡也停了手,等著她解惑。

冬兒笑道:“都跑了,嚷著這邊鬧鬼,吵醒了許多人。聽說往大太太那邊去了!”

鬧鬼?

美繡只覺活該,她住了這麽久,鬼影子都沒見一個。如今這小人住進去,才一晚上就見了鬼,可見正是惡有惡報!

她心情大好,也不賴床了,歡歡喜喜起來穿衣裳。

春兒正好進屋,放好桶又急急地過來幫忙。

莒繡想著心事,由著冬兒替她綁系。

那時她跟著他學畫,他提醒過她:西苑“鬧鬼”。如今他在那邊住著,那鬼……自然是他鬧出來的。他和佟清淺無冤無仇,只怕是昨兒的動靜他聽到了,特地折騰出把戲,為她出氣。

莒繡垂頭,掩了眼裏的春色,專心聽美繡追問細節。

“我娘要放鑰,起得比我們早。她說寅初就聽到了動靜,婆子才開院門,佟姑娘和尺素就逃了出去,也不答話,只狼狽著往外跑。”

美素捂著嘴悶笑,笑夠了又問:“那她還會回來嗎?”

冬兒也高興,歡喜道:“我想啊,怕是不會了。昨兒夜裏,兩位姑娘沒聽到什麽動靜嗎?”

美繡看莒繡,莒繡也去看美繡。

兩人都是一臉茫然,昨晚她們忙活到子夜才歇,怕是太困了睡得沈,一點也沒聽到隔壁有什麽。

美繡道:“沒有啊,哪來的鬼?我睡了那麽多夜,什麽也沒見過。春兒,你說是不是?”

春兒正專心致志幫她梳發尾,聞言點頭道:“我睡得沈,但夜裏也起過身的,安安靜靜的,再沒有過別的動靜。”

莒繡也道:“昨兒我們睡得晚,到那會子,一切都安好。”

冬兒笑道:“瞧我,也讓她們給繞進去了。這府裏住了百年,幾時鬧過鬼了?當年太祖爺金戈鐵馬,殺敵無數,都說鬼見了都怕。府裏歷來虔誠,靜房裏又供著菩薩和天尊,便是有鬼,也只有繞道遠行的。只怕是佟姑娘睡迷了,看錯了吧。”

莒繡不想給他惹麻煩,連忙道:“必是如此,若有人問起,你們要記得辟謠。”

“嗳,姑娘,我記下了。”冬兒知道,要是大夥都信了西廂鬧鬼,姑娘也要惹一身騷,平白生出許多閑言。

春兒小心翼翼道:“正房還住著幾位尊貴人呢,這事……她們會管的吧。”

美繡讚道:“你說的沒錯,好春兒,你也出息了。”

她們三人歡歡喜喜的,莒繡卻愁上了。春兒說得對,她們或許太累沒聽見,但佟清淺被嚇成那樣子,至少會尖叫兩聲吧,那是人之本能。

院裏住的其他人呢,尤其是方姑娘,她也是有功夫在身的,耳朵會比尋常人好用吧?這樣一想,又有不對,她們倆姐妹,耳朵都要好過常人。莒繡住在這,每晚要特地想別的事,才能做到不聽周圍動靜安睡。

昨兒夜裏,為何什麽也聽不到呢?

她從屏風後洗漱出來,坐在鏡子前,透過鏡子,去看那香爐。

香爐還在原先的位置,沒有動過的痕跡。

美繡對這鏡子稀罕得很,昨兒跑了好幾趟來這邊照。這會兩姐妹挨著坐,對鏡梳妝,鏡子裏映著兩張花顏少女的臉,她嘖嘖自誇道:“張家的祖墳埋得真好,生出咱們這樣一對花容月貌,啊呀,太好看了!”

三人都被她逗笑了。

美繡本來生得不差,來這以後,清減不少,臉上的痤消了下去,皮子白凈,眉修精致了,穿的又是新做的好衣裳,確實比來時好看了許多。

只是她這一誇,也太過了些,她見她們笑,自己也嘿嘿樂。

笑過了,姐妹倆照舊去榮逸堂應卯,冬兒留下守屋子,春兒去領飯,各自分工。

雲堇書在院門那等著,一見了她們,立刻問:“你們聽到了嗎,佟姑娘說這院裏鬧鬼呢,我怎麽不知道?”

莒繡美繡一齊搖頭。

雲堇書還要說幾句,瞧見後邊的人,又把這話丟給了方書音。

莒繡美繡也停步,抓著空隙叫了人。

方書音沒答雲堇書,只似笑非笑看著張家姐妹,道:“好久不見,本該早些來找你們的,昨兒太累了,歇了一整日。”

莒繡笑笑,客套道:“我們也是怕擾了你,不敢貿然過去。”

範雅庭也走過來,挨著方書音站定,笑道:“你們聽說了那事吧,好好的,她這是鬧哪出?”

方書音答道:“興許是住得不合心意,想換個住處。”

這話有幾層意思,眾人都不好接話。

範雅庭也不問了,只道:“時候不早了,我們快過去吧。”

方書音特地放緩了步子,和莒繡並行。

美繡識趣地松開挽著姐姐的手,落在後排。

方書音小聲問:“妹妹,最近可好?”

“都好,想來姐姐也好,意氣風發的。”

方書音笑道:“是啊,都好。”

美繡看著方書音的衣裙出神。

等請安過後往回走,因方書音被老太太留下了,美繡重新擠到姐姐身邊,小聲問:“姐姐,方姑娘那裙子怎麽是這樣式的?會發光呢。”

莒繡答道:“像是金線織的,那顏色……只怕還摻了孔雀羽線。”

“那是什麽線?線還有金子做的嗎,嘖嘖!孔雀羽線,是書上那個活寶貝孔雀嗎?”

莒繡搖頭道:“做衣裳飾物,有金線、金箔、銷金、貼金並許多我們聽都沒聽過的法子。我見過拈金線,別的沒有,這孔雀羽線就更不知了。我看書上說有這樣的織物,穿上果然流光溢彩、熠熠生輝。”

美繡嘆道:“四奶奶的衣裳也好看,不知道那又是什麽料子。從前我只盼著過年過節做件綢的,到如今才知道,多的是更好的。”

莒繡不愛這些,勸道:“天外有天,不要去羨慕那些得不到的。”

美繡笑嘻嘻道:“嗯,我記著你的話呢,桃花連綢的都沒穿過。我想好了,等我回去了,挑一身送她。”

莒繡忙提醒她:“你送舊衫。”

太好的料子,成日做活的桃花沒有穿的機會,也沒有匹配的首飾,又容易招她家裏生事,莒繡還怕她左了性。

美繡點頭道:“我正是這樣想的。出來前,我做的衣裙都偏大,現下都不大合身了。本想都送給她,只怕會被她嬸娘一把撈了去,反倒害了她。就給一身,讓她改一改,相看時穿,別的,往後再說。”

莒繡讚道:“你想的這樣周全,我再不擔心了。”

美繡喜滋滋的,貼近她胳膊道:“所以姐姐放心,我定能將伯娘照看好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不知佟清淺如何跟大夫人訴的苦,也不知大夫人如何哄的她,總之,她沒再住回來,連東西都是大夫人叫人幫著清走的。

冬兒去領個午飯,就打聽清楚了:“她也搬去二奶奶那了,和四奶奶一起住西廂。”

姐姐身邊能少個討嫌的人,美繡高興。

莒繡也松了口氣,安心打點美繡返鄉要帶的東西,除她自己預備的那些,莒繡又托冬兒找人買回了幾樣耐收的幹果子和腶脯。

夜裏,美繡小小地哭了一場。

莒繡勸道:“回去了,自由自在的,再不用這樣小心翼翼,你該高興呀!”

美繡編了許多理由,到這會,卻一句也說不出了。

她抽抽搭搭,終是說了實話:“我舍不得姐姐,也有些舍不得……那人。”

莒繡本以為她早將人撇下,一聽這話,心裏發慌,忙問:“那你是怎樣想的?”

美繡搖頭道:“本該丟下的,昨兒早上在老太太院裏見了一眼,就忘不了他那可憐樣子。我就不該擡頭的,哎呀,煩死了!”

她見姐姐比她還難過,忙抹了眼淚道:“姐姐,我錯了。你放心,我就是這會子突然傷感起來,不是真的牽腸掛肚。明兒我鐵定是要走的,便是他願意娶我,我也不願意嫁他,這樣的人家,我傻了瘋了都要逃的。一想起要跟老瘋子長久打交道,想死的心都有了。”

她擡起兩手,胡亂蹭凈了臉,又舉手要起誓。

莒繡不是質疑,就是心疼她,忙道:“你想得明白就好。你既擔心他不好,這樣吧,給他留些銀子傍身,以解你的擔憂和愧疚。我這還有些閑錢!”

丟了錢雖然心疼,總好過讓美繡深陷。

美繡點頭道:“也好,銀票我要自己留著,現銀還有許多,還那麽多首飾呢,一樣都是錢,我就給他留五十兩吧。姐姐,你的錢不要動,你告訴過我的,既要嫁人了,總要有些私房在手。”

莒繡見她面上松動,也不再堅持。橫豎姐妹兩個,往後誰有難處,再彼此相幫就是。

美繡只想痛痛快快脫身,翻身起來,將銀子找出來,找了塊廢料子包起來。她把銀子放在櫃上,拿定主意道:“姐姐,明兒你讓冬兒想法子送過去吧。”

莒繡點頭道:“讓梅姐姐想法子轉交吧,不趕在這一日,省得他惦記。”

美繡嘆道:“也好。從此橋歸橋路歸路,我也算對得起他。呸呸呸,我本來也不欠他什麽!他起了心思是他的事,又不我故意勾人。我這是扶貧濟困,俠肝義膽。”

莒繡笑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
一說到俠義,美繡立刻想起了要緊事,慌慌忙忙去翻找,嘴裏急嚷:“我的書,我的書,哪去了?”

她要找的,正是那套《風雨十三刀》。她記得清清楚楚,初四那天從老宅背回來了的。那天那樣累,她回來後,還先確認過才歇的,可如今,一本也不見了。

莒繡幫著她翻找了一遍,兩人還不死心地到美繡先前住過的那屋裏也找過。其實兩人都記得清楚,搬家那天雖然倉促沒有清點明細,但這屋裏,確確實實沒有留下任何東西。

那書……究竟去了哪呢?

美繡懊惱地拍著額頭,沮喪道:“該死該死,怎麽忘了放哪呢?我還打算看個三四五六遍的,姐姐也沒看呢。”

莒繡確實想過要借,只是近來忙著做衣裳,便落下了。

她這多疑的性子又起,春兒有蹊蹺,又有機會動美繡的東西。只是……一定就是她拿走的嗎?這書雖不是正統,也沒有什麽違制的地方,了不得說她們貪玩被閑書耽誤了進業,一句話帶過的事,犯得著嗎?

她又勸自己,這樣對春兒不公平,興許就是她那出了什麽她們不知道的事,有些恍惚而已。

為保萬一,莒繡拉住美繡問道:“書裏邊……可有不妥之處?”

美繡搖頭,隨即又遲疑起來,喃喃道:“就一些江湖打打殺殺的事,全是編出來的。不是寫妖魔鬼怪都可以嗎,難道這也不行?”

莒繡便道:“那無妨,往後我出得門去,見了這樣的,還給你捎。”

找也找過了,美繡無奈,只得點頭道:“順路碰上了就帶,不必強求。”

莒繡笑道:“好。”

兩人重新躺回去,莒繡怕她白日扛不住,勸道:“歇下吧,有話往後重逢再敘。”

美繡閉眼,小聲道:“姐姐,你聽到聲了嗎?”

莒繡方才心事重重,聽她這樣一說,立刻閉上眼靜心,果然聽到了竊竊私語。

夜已深,巡夜的婆子走了過場,按說都該歇下了。

“我再問一次,這麽晚了,你找我做什麽?”這是方姑娘。

答話的人聲音壓得特別低,離得又不近,只含糊聽得到是個男聲。

“你同我說這些,又有什麽意思?”

……

“不必了。”

……

“有這心思,不如多惦記你自家人,用不用我替你去叫?”

男聲突然高了些許,莒繡終於聽清了一句,那是“我等著,我會一直等著”。

這個聲音好似在哪聽過,但莒繡記不起了,只是好奇這個“一直”是何意——方姑娘替他去叫人,他也不需要一直等著呀。

莒繡以為美繡要發問,扭頭一看,哭笑不得。

她偷聽之際,竟已睡著。

也對,別人的事,與她們何幹,聽起來方姑娘沒有危險,她就沒必要再聽下去。竊聽不光彩,莒繡便沈下心,把這些完全丟開,只籌劃著:該怎樣找時機將剩下的衣賞拿給他呢?

天亮以後,美繡照尚梅韻安排的那樣,先去老太太房裏問過安,然後回鹿鳴院用了早膳,再大大方方由她領著出院子。

鴻雁站在正房臺磯上,一看見那幾個包袱,飛快轉身往裏報信去了。

莒繡不能跟著去,站在門口目送她們遠去,轉身就見大姑太太腳下匆匆從裏邊出來。莒繡忙道:“姑太太,眼下得不得空?我有個事,想請教您。”

大姑太太遲疑了一下,勉強笑笑,道:“有空的,方才是你妹妹吧?”

莒繡引著她往自己屋裏去,也笑著答話:“是的,家裏邊有點兒事,托人捎了信來,讓妹妹先回去看看。梅姐姐熱心腸,幫著找了熟人捎帶她回去,我也安心。”

大姑太太再一笑,沒答話。

莒繡請她落座,取了正在做的一塊料子來問:“姑太太,您見多識廣,幫我看看這個線,用得對不對。我……沒見過這樣名貴的牡丹,只在書上見了這圖樣,畫有些糊又未著色,我不知該選櫻粉、薄紅梅還是嫣紅。”

其實他都細心標註了,在學畫那本冊子上,還細心地調出了一百四十四色,一一註了名稱和調色法子,也不知費了他多少功夫。

姑太太心事重重看了兩眼,然後隨意答道:“用嫣紅吧,鮮亮些。你做這個……”

莒繡小聲道:“閑來無事,如今……妹妹也走了,總不好整日睡覺,便隨意做一做。”

姑太太好似想通了,洩了一口氣,真心實意笑道:“你是個好孩子,沈穩又乖巧。”

莒繡生怕人誇她,忙道:“當不起您的誇讚。我手藝不好,嘴又笨,不好出去走動闖禍,只能捂在屋裏悶著。”

姑太太又笑,站起身道:“你姐姐還在屋裏等我呢,我就不坐了。等你不忙了,就到我那兒坐坐。你放心,你三姑太太也是個和善人,只是歷來喜歡清靜,寡言少語的,你不必怕。”

莒繡笑著送到門口,等看到她返回正屋了,才落了笑回屋去。

冬兒春兒都跟著送美繡去了,這屋裏再沒別人。莒繡忙掩上門,躲回裏屋,倉促開了密門,將早就包起來的衣裳放在檐下淋不著雨的地方,又匆匆趕回這面。

她不好傳信,只能暗自祈禱他能早些看到。

回了房,她一時坐不住,起身去了佟清淺住過一夜的屋子。佟清淺沒有住美繡睡的那間,而是選的最靠近正房的裏屋,此刻房裏空蕩蕩的,熟悉又冷清,但她仔細看過,並無不妥。

那“鬼”到底是什麽呢?

她擡腳跨過門檻時,聽見身後有碎碎的響動,一扭頭,就見那六角窗上露著個淡淡的影子,有人在那呢。

莒繡照著原先的步伐往外走,到了外間,一把拉開門,往左側看去,人影早不見了。

她在心裏納悶:大白天的,誰又會這樣無所顧忌地偷窺這沒人住的空屋子呢?

她在門口一遲疑,正屋走出個範雅庭,遠遠地叫住了她:“張妹妹,你這是……”

她一面說,一面往這邊來。

莒繡不好躲,便笑道:“正要尋我的丫頭呢。姐姐今日好氣色。”

範雅庭正是剛得了好料子,做了幾件新衣裳,垂頭欣賞了一下裙擺,又仰臉笑道:“多謝妹妹好言,貴人賞的,不算違制。”

莒繡便知她誤會了,忙道:“姐姐多慮了,我好像聽誰說過:新律裏邊,放開了衣裳制式限定,除龍鳳金冠外,平民百姓,只要出得起錢,也可以用金線錦繡。”

若放前朝,四奶奶和方姑娘沒有品階,都不該用那樣名貴的料子。

範雅庭顯然有些意外,揚眉道:“多謝妹妹,是我孤陋寡聞了。娘娘賞我這個,我還忐忑不安,原來是這樣!”

莒繡笑道:“姐姐聰敏好學,自是我們比不得的。我不過湊巧聽了句閑言。”

她垂頭,靦腆笑笑,又道:“我愚笨,讀書上不行,也就愛這些熱鬧事。”

範雅庭笑得真摯了些,大聲道:“妹妹若有空,可以過來坐坐。”

莒繡搖頭,道:“多謝姐姐好意相邀,只是姐姐是要做大事的,我怎麽好打擾。”

範雅庭卻不知哪來的興致,非要拉上她,熱情地挽著她胳膊,往正房引。

莒繡不好用蠻力掙脫,只得跟上她,好在此刻冬兒已經回轉,站在廊道上看著她。

莒繡朝她略點頭,冬兒便點頭致意,匆匆趕回去守屋子了。

莒繡捉摸不透範姑娘是何意,不過青天白日,又有他人在,她倒是不怕的。

她進了屋,見姑太太身邊還坐著個方姑娘,心裏大安。

姑太太見了她,很是高興,起身拉她,她只好跟著坐到了姑太太的另一側。

鴻雁木著個臉幫忙倒了茶,莒繡知她不情不願,也就不白給那句“勞煩”了。

姑太太熱情地招呼她倆吃點心,說了兩遍:“這是新出的方子,嘗個鮮。”

莒繡大大方方取了一塊入嘴,用帕子接了碎渣,等吃下了,才道:“果然好吃。”

方書音跟著取了一塊,左右看過了,才道:“這有竹子的清香,又不見竹葉,倒是不常見。”

範雅庭跟著坐下,笑盈盈道:“是用竹瀝做的,這個吃了好,鎮咳祛痰。味道也好,淡淡的,不膩人,口齒留香。”

莒繡沒聽明白,方姑娘卻是懂的,點頭道:“我只在書上見過,道是消風降火,潤燥行痰,養血意陰,利竅明目。這是好物,不想還有做成吃食的。”

她吃下一口,又道:“甘淡清香,不錯不錯。”

這便是讀書多和讀書少的差別。

莒繡笑著看她,眼裏有她自己不曾察覺的羨慕。

方書音看在眼裏,笑問:“莒繡妹妹,如今西廂沒有別人,你……怕不怕?”

莒繡心裏一暖,他果然托付了她,因此笑道:“多謝姐姐。子不語怪力鬼神,我不信這些的。”

方書音笑笑,又和範雅庭說起這糕點裏邊的另一樣材料。

莒繡自知比不得她們精致,便安靜地聽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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